非暴力溝通系列

Aya Caspi對談筆記:生於亂世的療癒與希望

#文字整理及相片:ruby yeung

背景:

猶太裔的非暴力溝通培訓師Aya Caspi在NVC中文學院2021年發起的教育論壇中,與華語非暴力溝通培訓師劉軼以對談的形式,姍姍道來她如何出走以色列並在靈性修習的旅途上遇上了非暴力溝通,經歴了個人乃至以色列人這身份的療癒及轉化。我作為對談的譯者寫下了以下的筆記。

who’s giving and who’s receiving

Aya開場便談起她的夢想:能夠分享個人成長及療癒的工作於她是神聖可貴的。這是當年那個小女孩,夢寐以求卻未能用言語命名的dream job。這對談看似是她作為講者給予聽眾啟發與養份,實際上她能夠與人分享自己熱愛的工作,而有人願意聆聽,才是那份禮物。因此who’s giving and who’s receiving壓根分不清了。

生於亂世的包袱與禮物

你記得自己來到世上的第一段記憶嗎?

對Aya而言,是遭遇空襲與家人走避地庫時轟耳的警報聲。以色列出生的Aya,兩歲時便經歴了人生第一場戰爭。因此,成長所伴隨的是尋常的失去與恐懼。身邊的人會隨時離去。除了自己親歷的傷痛,身為猶太大屠殺倖存者的後代,她成長時耳邊亦盡是老一輩倖存逃亡的故事。巴勒斯坦人在以色列政府的官方話語渲染下,更成了非人的野獸。

「內在家庭系統」( Internal Family Systems)心理療癒的實踐發現,人們襲承了上輩的創傷經驗,即legacy burden,形成屬於一個家族、一整個種族或甚一個國家的集體創傷,背負了集體共通的強烈情緒及信念。猶太人過往在歐州面對來自白人的歧視與迫害,從莎劇《威尼斯商人》中放貸致富的猶太人Shylock嗜財如命的形象便可見一斑。承受着數世紀以來的歧視與壓迫,猶太政權在二戰後立國,面對地緣政治的威脅時,也轉身投入了壓迫者的身位。我們在承受創傷的同時,習得了以壓迫者的方式保護自己,兔於威脅,這正是創傷未癒令人類社會走不出歷史怪圈的其中一個關鍵。

有趣的是,希望和養分往往也來自我們的文化與前人的智慧,因此legacy gift與burden是共存同在的。

猶太文化與傳統中「愛鄰如己」的信仰精神自小就觸動Aya內心。她深明這就是對停戰,即和平的渴望。當年的Aya及同伴困惑不解,明明所有的歌謠都在唱願停戰,以巴和好,沒有人不如此渴求,但現實卻是戰火不斷,停戰無期。

為此,Aya開始「著狂地找尋智慧( obsessively looked for wisdom)」,想覓到能在人間實現「愛鄰如己」的妙法。她遇上了師承美國人本心理學家Carl Rogers的老師,體會到以同理心對待自己,也見證了和平與臨在的力量,但老師的身教未能化為具體的引導,她仍然難以吸收應用於日常生活。靈性修習面臨樽頸的同時,她突然要面對巨大的人生轉變——她成為了母親。

在以色列,18歲的孩子不分性別都要從軍。當地有句諺語 :by the time your kid becomes a soldier, the war will be over(你孩子參軍之時,戰火早已完結)。可現實是,孩子自顧地長大成人,戰爭卻從未見盡頭。身為母親的她,內心激烈交戰。最後她決定與丈夫離開以色列,離開家人,遷居美國。曾是軍人的她,無法接受自己的孩子將要重蹈自己的遭遇,走進軍隊壓迫的體制。

多年後回望,Aya發現這是她療癒之旅的轉捩淚點。

2007年她一家人幾經波折後落戶美國加州北部的森林。在靜謐的林子裏生活,有自然的承托,她第一次體會到什麼是「安全」。原來在以色列,社會環境及生活的刺激不斷,她的身體和神經總是崩緊。「放鬆」竟是如此陌生的體會。她人生第一次連續三個月在夜裏安睡,不作惡夢。這指向了療癒要能夠發生的條件,是須要一定的外在環境支持,讓我們可以信任與自己和世界連繫是安全無害的。

「落地」的愛與療癒

同年Aya在美國接觸到非暴力溝通。她深感她的宗教信仰終於找到一個貼地、可供實踐的形態。那些宏大的宗教理念如愛、慈悲終於找到一個日常的形軀,支持她面對實實在在的隔閡和衝突。這「落地」的實踐替她串連起多年的信仰探求。Aya頓覺這是她尋覓多時的智慧,並將學習及分享非暴力溝通視為己命。

學習非暴力溝通也成為了Aya身為以色列人的療癒旅程。她在美國華盛頓州的一場工作坊,首次與巴勒斯坦人聚首。現場有以色列人,亦有來自世界各地的參加者。她遇上後來成為了巴勒斯坦第一位非暴力溝通培訓師的Azzam Talhani。工作坊的同理聆聽練習中,Aya角色扮演了背負自殺式炸彈的巴人,Azzam則扮演了來自以色列的定居者。

這個過程帶來了深刻的療癒與轉變,讓彼此走近了另一方的內心與痛苦。Aya聽見了官方論述以外,巴人的親身經歷,發現自己的丈夫有機會就是那個夜闖民居,搜捕巴人的以軍。她驚覺自己以及最親近的人可以是眼前巴人的壓迫者。

這段經歷使她明白,療癒和修補關係的力量在於深刻的連繫,看見彼此身而為人真實脆弱的感受需要。這種相遇,足以融掉內心投射在對方身上的恐懼與標籤,表面的對立關係不再。

工作坊側記:Aya當時把母親也帶了上路,一同參加工作坊。母親的家庭來自伊拉克,熟悉阿拉伯語言及文化。工作坊的日子裏母親和巴人混熟,笑說比起以人,她更享受與巴人飲黑啡、唱阿拉伯歌謠。Aya看見呈現在個人身上多元交雜的文化輕易打破了以巴表面的敵對與差異,說到底,兩者共通的要比差異多。

Aya Caspi(以色列)

CNVC認證培訓師/美國灣區非暴力溝通領袖課程培訓師

Aya 致力投入每一個生命細節中,活出不妥協的非暴力精神。在以色列出生的她不斷以喜悅迎接生命中的挑戰。她希望分享非暴力溝通,支持以巴、家長及學校等社群的成長。

延伸閱讀

更多關於非暴力溝通的文章
按此閱讀更多

非暴力溝通講座及課程
按此了解

「同你聆聽卡 」使用方法
按此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