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暴力溝通案例

我的臉多了一道裂縫:轉化恐懼與羞恥

#原文刊於《留白》:Breakazine058,香港突破機構, 4/2019

文/芮

生命無可預知,當變幻叩門來訪,我們總措手不及,被迫放下生活的忙亂,面對那些給我們驅逐或遺忘了的生命習題。作為非暴力溝通的實踐者,內在轉化的修練,正正發生於不速之客來訪時。

去年八月,門牙連帶牙肉突然開始持續疼痛。我的恐懼不請自來。

覺知

牙一痛,心裏就激起了會失去門牙的想法,我便陷入恐懼。為了讓我免於恐懼和傷痛,身心頓變麻木。

逃避了兩星期,止痛藥也不再見效,卻仍未有勇氣看牙醫。此時,收到遠方友人的訊息,需要我和朋友們的傾聽支持,因她正為了準備翌日的工作而焦慮不已。

友人真誠脆弱的表達,活出了自己的真實,對我而言猶如當頭棒喝。我深受觸動,從麻木中醒來。逃避多時的恐懼,原來是在替我護着每顆心都相 通的脆弱 [1]。 她的脆弱喚醒了我的 脆弱,這是我們相依互存的證據。

這是我當時的第一道出口。穿越焦躁不安的沙石,心底的脆弱便清澈可見 。

接納

那麼,到底微笑時缺一隻牙的這個想法,為何讓我感到脆弱?脆弱又為何可怕?

心裏的第一個回答是:「不正常」。

恐懼別人的注視會望穿我那無處可藏的「缺陷」,評論道:「她怎麼長這樣。」社會加諸於我所謂「正常」而「美麗」的界線,原來是這樣不動聲色地,以羞恥的方式,在內心成了自我批判的聲音。缺牙的脆弱在於,害怕自己將暴露於評判之中,而背後是渴望真實的自己會得到接納與愛 。

此外,恐懼也指向面對變幻時,安身立命於未知當中的脆弱。拳頭握得再緊,其實連流水也留不住,何況是一隻牙。

當我不再抵擋,選擇承認並接受心底的脆弱時,所有伴隨的恐懼、羞恥和無力感便與生命流動起來,以淚水哀悼社會「正常」、「美麗 」的標準,竟淺窄如一條羊腸小巷。多少人如當時的我,只能在巷口焦慮張望,無法接納真實的自己。

整合

接納帶來了哀悼,而哀悼換來了更 深刻的接納。 就這樣,內心迎來一池澄明。我接受了自己可能失去牙齒,亦願意愛這樣的自己。一路上以不同方式表達支持的伴侶和朋友,亦讓我感受到自己深深被愛。

受了非暴力溝通導師 Miki Kashtan 的啓發 [2], 我選擇直面內心恐懼與羞恥,活出我的真實,以打破社會規範對人內在自由的限制。因此,看了牙醫,接受了切除牙根囊腫手術,終於拔去門牙後, 我決定在日常生活裏不配戴臨時牙套。轉化了與羞恥的關係,亦重新定義了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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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台灣音樂人安溥(還用 舊名張懸的時候)翻唱了黃 品源的《留下來陪你生活》, 並把歌詞中的 「許多心都相 通」唱成「每顆心都相通」。 這與非暴力溝通的核心意識,認為人類享有共通的基 本需要,並因此彼此相連, 不謀而合。
[2] 詳見 Miki Kashtan, 2013 , Spinning Threads of Radical Aliveness: Transcending the Legacy of Separation in Our Individual Lives , ” Burning Through Shame”, 147 頁。
[3] Leadership Program 創辦人之一 Inbal Kashtan, 也是非暴力 溝通親子教養 (NVC Parenting) 的創辦人。
[4] 非暴力溝通假設:感受 是指需要是否得到滿足。
[5] 非暴力溝通假設人樂意 以更好的策略滿足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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