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暴力溝通系列

Aya Caspi對談筆記:療癒及改變須要制度的視覺 以親子與教育為例

Aya帶領Ghidotti高中的學校管理層、教師、家長及學生,就着上課遲到的問題以convergent facilitation的協作方式合作,以需要的角度尋找解決方案,跳出既有的懲罰奬賞制度。
#文字整理及相片:ruby yeung

背景:

猶太裔的非暴力溝通培訓師Aya Caspi在NVC中文學院2021年發起的教育論壇中,與華語非暴力溝通培訓師劉軼以對談的形式,姍姍道來她如何出走以色列並在靈性修習的旅途上遇上了非暴力溝通,經歴了個人乃至以色列人這身份的療癒及轉化。我作為對談的譯者寫下了以下的筆記。

療癒及改變須要制度的視覺 以親子與教育為例

療癒創傷的內在工作容易流於個人的視角:一個人經歴了個別事件形成了單一的受傷經驗。然而,個人離不開環環相扣的社會制度,因此我們亦須要以具有系統思維的手法去為個人帶來整全的療癒,而這樣的視角在一般的同理聆聽中應用也是重要的。

Aya最近在陪伴一位母親。對方學習非暴力溝通多年,非常自責無法在孩子身上活用這些年的學習,常向孩子發牌氣,自覺是一位十分差勁的母親。Aya身為三個孩子的媽媽,敏銳地捕足到照顧者這角色在現代社會的家庭中如何缺乏制度性的支持,聆聽到對方無法如願疼惜孩子背後的結構性因素:「你在做內心修習此事本身已經是個奇跡了!我們生活的現實,充斥着壓迫的制度,強調支配的權力關係。你可是在缺乏制度的支援下,單靠個人努力去活出不一樣的意識形態,同時兼顧照料家庭的一切起居飲食,還要和教育制度周旋。母親的角色經常要頂硬上,面對各方壓力。去年疫情,尤其艱難。孩子只能在家用zoom遠程學習。做功課一事更是直接形塑了親子關係,將父母置於壓迫者的角色,負責監督孩子完成作業,使孩子自小學會服從,以迴避懲罰。這種教育方式的代價是多麼的大。因此,你的困難並不是個人的問題。」母親聽罷,立刻感到釋懷。

Aya深信孩子的本質為整全的愛:人有了呼吸,便渴望世界能以愛迎接。現實是,生於這個暴力與創傷循環生成的世界,我們成長時恆常遭遇的是指責、壓迫、被羞辱及奪去選擇。要在個人層面活出愛,是吃力不討好且難以持續的事。因此,推動改變時,我們要由制度入手,創造有利個人活出愛的外在條件。

非暴力溝通的創辦人馬歇爾(Marshall Rosenberg)曾說,帶來改變的關鍵在於決策的制度:誰在做決定?怎樣做決定?

Aya其中一項工作是於兒子就讀的學校推動教育改革。她自己受教育的經歷也是充滿遺憾和傷痛的,因此她知道主流教育體制「是一個創傷的制度(traumatic system)」,孩子在學校的大部份經歴就是圍繞被評價、評核、批評、奪去選擇和學會順從。

Aya抓緊了一次兒子因戀情曝光要見家長的契機,主動與校長溝通,建議引入非暴力的原則,支持校政活出合作與人本的精神。校長欣然接受,而校園的改變是顯而易見的。

對談前一日Aya的大兒子高中畢業。有份出席畢業典禮的家長都驚嘆他們從未參與過這樣的畢業典禮:有別於以成績去評核學生的主流學校,老師校長及輔導員分享他們對每位孩子的觀察。在畢業典禮上,他們真誠細數他們與41個孩子各自深刻的交往,肯定每人的長處並記下了他們為校園帶來的改變。這使典禮花多了一倍的時間,只為好好慶祝每個獨特而可愛,各有天賦與貢獻的孩子。Each of them are celebrated for who they are。

這樣的結果來自教職團隊改革校政的努力。一般教職員除了接受非暴力溝通培訓外,也大力推動民主的校政。Aya曾帶領教職員、學生及家長以convergent facilitaion的共識過程去建立新的方式回應學生上課遲到的問題。

學校願意投入這樣的精力,原因很簡單,就是老師發現懲罰遲到的學生根本無助解決問題,反而惡化了師生關係,使得有學習動機但缺乏支持的學生,更加疏遠學業。透過互相聆聽,理解彼此需要,尋找策略回應學生遲到背後深層原因,同時照顧教學的需要,比起單向的懲罰來得更有效。老師學生亦於這樣的共識過程中,學習聆聽自己,為自己的需要發聲,同時運用創意尋找策略去照顧不同人的需要。

主流教育中,校政經常是由老師及管理層一錘定音的。這樣的決策方式其實直接抹去了讓孩子練習合作的機會、練習做決定時照顧自己也顧及對方的機會。正因為自小缺乏這種合作的練習,成年人搞組織才如此困難。我們缺乏真實可參照的成功合作經驗。非暴力溝通培訓師Inbal Kashtan稱之為「想像力之災(crisis of imagination)」。我們不懂得怎同時照顧自己與他人,經常落入非此即彼的思維:照顧了自己就顧不了他人。這是人際關係及組織工作在合作的實踐上仍須突破的位置。

制度轉變以前be water

回到父母的困局。在社會整體有轉變以前,我們具體可以做的是學習如何在每一個片刻帶來更多的慈悲。對那位身心俱疲的母親而言就是先照顧好此刻挫敗、疲憊不堪及burn out的自己。陪伴聆聽自己,為自己建立支援網絡有百家的方法,關鍵是去增進我們承載自身情緒及需要不得滿足的能力。「因為真正懂得愛自己的人是無法傷害他人的」(”If you truly loved yourself, you could never hurt another.”),Aya引言道。我們與自身的關係,先於其他關係,因此慈悲待己,是與他人活出愛的基礎。

Aya比喻慈悲猶如水份之於身體,不可或缺,流走全身,無孔不入,滲透所有缺口,帶來滋養和力量。Be water原來還可這樣解讀。這呼應了開場時Aya談到療癒工作是如此神聖的。

【延伸影片】Aya將NVC帶到加州的高中 Ghidotti Early College High School

Aya Caspi(以色列)

CNVC認證培訓師/美國灣區非暴力溝通領袖課程培訓師

Aya 致力投入每一個生命細節中,活出不妥協的非暴力精神。在以色列出生的她不斷以喜悅迎接生命中的挑戰。她希望分享非暴力溝通,支持以巴、家長及學校等社群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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